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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速朽时代。大部分事物都在速朽。只有八个月的爱情,闪婚闪离的婚恋,不到五年就显老态的钢筋水泥建筑,铺了又铺、搞了又搞的道路,过目即忘的时评,留存不到一周的日报,转角即忘的倩影,歇斯底里的口号,迭出不穷的山寨产品,走马灯轮转的影视大片,构成我们日常生活的普遍经验。整个社会迎来前所未有的情绪释放,社会思想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世间的奇闻异事抵不住三分钟的热情,一拥而上的围观之后就是迅速的厌倦和遗忘,就连我们的情怀,也在加速老去。
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但人们就是乐于重新开始;长于大破,疏于大立,但人们就是不知好歹,陷入群体性的亢奋中。表面上的多元化,也许只是碎片化;即兴的发挥,往往沦为一种集体游戏。虽然活在当下,活在一个没有历史与未来的场景中,但无时不感到一种对变迁的惶恐与不安。这种只有情绪释放,而缺乏理性积淀的表现,恰是中国目前社会转型最为显著的症候。而发展与创新,成为我们对应的两大选择。
这反映了文化保守主义在当下的失落与缺席。保守主义是保守一种传统,不等于保守现状。笔者特别心仪英国的保守主义风气,这种风气氤氲在英伦三岛,就连英国的议会大厦,同样是以一种保守主义视觉美学的营建,十九世纪的瓦斯宫灯晦暗不彰,照在这座哥特式建筑的每个角落。就连知名的剑桥,仿佛仍然活在中世纪的历史中,路政设施总在修修补补,而修旧如旧,构成一种“修修补补的保守主义”景观。就连两个月前威廉王子与凯特王妃的世纪婚礼,当时英国民众为目睹王室风采而提前数宿露营扎寨,堪比中国小青年追星,为皇室婚礼以致举国欢腾,恐怕任何国家都难以见到。
究其根源,这种保守主义行为的背后,其实反映着一种深沉而绵淼的价值传承。王室虽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仍是英国文化精髓的最好承载,集中体现了传承过程中对传统的无比尊重与可敬包容。那种“修修补补的保守主义”,不是向历史妥协而消弭现在,而是将现实吸纳为历史的一部分,使之看到文明延续的历历叶脉。
保守主义成为英国浓重的标签,但其创新同样鲜明而独异。事实上,英国文化保守中蕴含着创新,创新中体现着保守,它是一种兼容并蓄的综合性文化,一种便于沉淀的具有厚重感的文化。工业革命最早的国家、第一个全球金融资本的中心、率先建立了现代意义的议会民主制度等等史实,无可辩驳地显示了创新的一面。英国昔日的荣耀和现今的富强,基于成熟的公民社会体制,而强大的文化保守主义传统则是其背景。
反观中国社会,由于从前现代社会步入后现代社会,用四十年走了西方四百年的路,我们的发展与创新,更多只是一种功利的追逐。我们所谓的创新,往往沦为表演,沦为炒作,沦为娱乐,只企图在众生喧哗中获得短暂的满足,我们甘愿沦为各种诱惑的俘虏,甘愿放任自己的理性的退化,听从官能的摆布。这种发展与创新,往往只是毫无意义的花里胡哨。
2010年,日本著名管理大师大前研一抛出《低智商社会》中文版,意外地触动了中国人的敏感神经。按照大前研一的说法,就是现在日本已经进入到了“低智商社会”。而对于中国,他如是说:在中国旅行时发现,城市遍街都是按摩店,而书店却寥寥无几,中国人均每天读书不足15分钟,人均阅读量只有日本的几十分之一,中国是典型的“低智商社会”,未来毫无希望成为发达国家。
日本步入“低智商社会”,而中国人的阅读量只有日本人的几十分之一,低到什么程度,真让广大民族主义者情何以堪。不是说真理是寄存在书本,而是说如果丧失了求知的热望,很难想象个体乃至群体会有更高境界的追求。在这个浮躁而张皇的速朽时代,在这个大张旗鼓山寨和造假的社会,中国的确是在逐步滑向低智商的社会,前景堪虞。
所以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笔者渴求一种文化保守主义的精神能够回归,踩踩时代的刹车,让这个时代能够沉淀一些东西,而不光是情绪的释放,能够真正做一些具有实质意义的创新,而不是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虽然文化保守主义未必能够为社会症候提供具体可行的良方,不过退而求其次,作为一种洒水降尘的生活念想,一种复归平和的社会追求,一剂炎日下的清凉剂,其意义将持续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