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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佛山期刊社做编辑的时候,有一天编辑部在一家茶社开总结会,在那家茶社看到一副广告画,画面上是一个行人孤独地行走在旅途中,下面配了一段文字:人生来是没有故乡的,你在哪里停留那里就是你的故乡。记得当时我在那副广告画前默默停留了很久,心底涌出一种对故乡兰州前所未有的怀念,故乡啊故乡,我是多么渴望回到你的怀抱。
那天之后不久,我就离开了佛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兰州。然后回到故乡不久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不知道是我已经不适应故乡,还是故乡逐渐排斥我,与周围的环境和人群突然就格格不入,原本在回忆中无比美好的事物变得没那么美好。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无数个夜晚我的心里像长了草,疯狂地怀念在佛山的日子。
其实佛山是第一个真正接纳我的异地城市,因为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第一份职业正是在这个城市开始。2003年初,面临毕业的我陷入到了一种即将失恋的伤感当中,为找工作,我在兰州和西安奔波多日却毫无头绪。人才市场里到处都是焦头烂额的求职者,一个职位有几百人竞争,而我投给企业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我对自己很失望,对找工作几乎失去了信心。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远在南国的佛山期刊社接纳了我,我从而成为一名拥有体面工作的期刊编辑,让系里那些未找到满意工作的同学又羡慕又嫉妒。现在回想起来,在佛山期刊社的几年,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那时候期刊社有四五个和我年龄相仿且臭味相投的同事,大家都住在季华园旁边的华远村里,平时关系都搞得不错,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玩扑克,或者光着膀子坐在华远村的大排档里狂啃鸭脖子,兴致好了还会凑份子组团去酒吧买醉,去卡拉OK嚎歌……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轻易流逝,逐渐地这些同事有的陆续离开了期刊社,有的另外买了房子搬进了新居,华远村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坚守着,每天我一个人穿梭在偌大的村子里感到孤独万分,生活突然之间失去了亮色。作为一个感性的人,我对孤独这玩意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当夜幕降临,孤独就如影随形,让我无法抵御。因为孤独苦闷,我开始疯狂地怀念故乡,仿佛故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要回到故乡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终于有一天,我一时头脑发热向期刊社递交了辞职报告,然后在夜色下匆匆逃离了佛山,一头扎进故乡的怀里。然而很快我就后悔了,也许是因为在外多年,身内身外的气质和观念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在故乡我反倒总感觉自己是一个外乡人。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佛山的好,它甚至比生你养你的故乡更为包容。
人似乎永远都是矛盾的,在一个城市想念另外一个城市,美好的事物也许仅仅是因为遥远而美好,只有当你真正远离它,才体会到它的千般好处,万种柔情。多少次我在睡梦中回到佛山,居然有几次在梦中笑醒的经历。佛山的朋友有时会在网上问我:“想念佛山吗?”我说:“想,非常想。”他们又问:“想你就回来吧,别忘了,你的户口还在这里,佛山人民欢迎你。”我咬牙切齿违心地说:“不回去,我在家乡过得很好。”
事实上在家乡几年我过得并不如意,可以说过得很坎坷,工作一直不顺,收入也比佛山少,但我总觉得咬咬牙就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一切似乎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我对佛山的怀念反而与日俱增。在对佛山与日俱增的怀念中,我逐渐领悟到,人生貌似有无数条道路,而唯一正确的道路却只有一条,世俗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早晚会将你推到这条道路上来。兰州是我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却不再是精神上的故乡。忽然有一天,我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佛山也许才是我应该长久停留的地方。因此当佛山的朋友再一次问我想不想回佛山时,我说:“如果佛山仍然欢迎我,那我就回去。”朋友说:“你来吧,这里有一家公司需要你。”
于是时隔几年之后,我再次回到了佛山,进入了嘉俊陶瓷企业,成为一名职业策划人。回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熟悉,这里的人还是那么真诚,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当我第一次进入嘉俊营销中心时,立即意识到来对地方了,回到佛山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而佛山无疑是我的一块福地,这里就是我的精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