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有些中国企业开始迈出国门，到海外并购，开公司、建工厂。也有著名的中国饭店到美国开分店，比如，天津的狗不理、四川的五粮液。一些文化机构，也不甘人后，代表中国进行文化输出，比如孔子学院、美国中文电视。甚至连新华书店也不甘寂寞，来美国开分店。

　　纽约法拉盛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一两家书店———《世界日报》的世界书局和中华书局。卖的大多是台湾来的书。还有一些在香港出版印刷的繁体字书籍。大陆的书，很少，有也是很陈年旧书的压仓货。

　　十年前，中国新华书店悄悄进驻法拉盛的“中山路”———缅街(Main Street)。开始用“香港超市”大厅的一块空地，卖从大陆新华书店发来的过季的压仓书。只是个小书摊的规模，没敢打新华书店的招牌。

　　后来，书摊升格，到香港超市对面租了一家店面。有了店面，不光书的品种增加，还卖文化用品，包括文房四宝和印刷精美的字帖。我买过一套吉林摄影出版社2003年出的《传世书法———三希堂法帖》，定价是792元人民币，我用了不到40美元就买下了。价格在中国就打好了，减少美国员工的工作量。按照牌汇的汇率，把书价的人民币折成美元，加上10的利润。这样的价格，在美国是很低的。

　　2008年，这家书店终于给安上“新华书店”的名号。这是中国新华书店在海外的第一家分店。在法拉盛缅街上见到鲜红的典型的毛体字的“新华书店”招牌，感觉有些特别。因为我的童年、少年的读书生活，都是跟新华书店连在一起的啊!

　　新华书店曾给我的童年和少年留下多少美好的记忆!它是我迈向建筑知识殿堂的起点，是一个神圣、纯洁和脱俗的地方———至少在我的潜意识里。直到最近打过一次交道，才知道，“神圣、纯洁和脱俗”跟法拉盛的新华书店不沾边。

　　那天，到法拉盛的新华书店购买宣纸、墨和印泥。这些文化用品，摆在地下室。走入地下室，赫然见到与文房四宝一墙之隔的，竟然是成人的“咸湿”光碟的销售处。一个小门通到咸带销售柜———是老板的办公处。

　　门框上用中文写了“成人映带”的字样，提醒未成年人不要进入。通常，卖光碟的地方，都用一个帘子把成人部和普通光碟分开，以免小孩走进去。法拉盛的新华书店，大大咧咧地把成人部的光碟，露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我见到跟着家长来的小孩，不知道底细，跟爸爸走到成人部。老板马上喝道， “小孩不能进来!”随后，家长很尴尬地把小孩带开。要是遇到鬼佬，碰到这样的情况，不告新华书店才怪。

　　买了宣纸、墨和印泥，回到家里，才发现印泥的颜色不对，呈暗红色。而且，也许因为过期了，印泥会像油漆一样粘在印章上，把印弄湖。有字无泥，奈此书法作品何?只得第二天回去，要求更换。

　　老板是从中国来的。他见我要退，或换，马上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拿来另外一盒西冷印社生产的印泥。打开盖子，又打开我买的印泥的盖子。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诡谲的笑。

　　“你的这盒印泥是20克的，我们的是30克的。”边说边拿贼碌碌的眼光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在这里买的?拿了别人的东西来换?”我问。

　　“我们确实卖的是30克的印泥啊!”那意思是很肯定的，我定是拿了自己的印泥来换。这样的老板，这样的新华书店，我简直无语。一盒13美金的小玩意，值得我掉包来换吗?到美国这么些年，还从未遇到过买了东西不给退或换的。认真想想，一次都没有。

　　法拉盛新华书店，在美国以“中国营业模式”经营，带有恶霸气和痞子气。其原因，是因为利欲熏心，见利忘义。为了赚一点蝇头小利，枉顾顾客的基本权利，更枉顾孩童心灵健康。纽约法拉盛的新华书店，作为中华文化输出的一个门户，竟然沦落到要靠销售色情光碟来维持经营的地步。中华文化海外输出，新华书店是一个典型的失败案例。

　　(作者系旅美学者、时事评论员，现居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