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5日 星期五 农历庚寅年九月廿九
陶城报社出版 逢周五出版 这期是 第9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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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者生存——当下民间美术传承的思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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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传统民间美术作为农民文化形态、或以农民文化形态为主体的文化形态,是伴随着农业社会发生和发展的,是农民思想观念的体现。它之所以能长期延续发展,是由于我国以农业为主的经济长期延续。社会形态确立了文化形态,它不可能超越社会发展。我国长期的农业社会的封闭性和稳定性,以及较少受外来观念和文化的影响,使得农民文化长期延续,民间美术也得以传承。但是自从上个世纪80年代随着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的飞速发展,今日的中国社会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切旧的思想观念、文化形态都面临着巨大的冲击,民间美术也在其中。特别是进入以城市化、信息化为特征的21世纪,对主要产生于农村和发展于农村的民间美术更是雪上加霜。因此,对民间美术在信息时代如何传承与发展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

  当然,民间美术所受的冲击不止是当下。早在清末民初,随着帝国主义的入侵、资本主义的输入、大工业在中国的发生,特别是国外科技文化的输入,使市民文化兴起,民间美术经历了第一次冲击。第二次冲击不是来自国外,而是来自我们自身。那就是解放后,以移风易俗为目标、以破除迷信为口号,对一些不属于封建迷信的民俗也予以禁止,伴随着这些民俗的民间美术品随之消失。特别是文革时期,以破四旧为目标,对民间美术给予了毁灭性的打击。这两次的打击使得民间美术无论在品种,还是在质量与数量上都损失惨重。这些还不够!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开始了改革开放,民间美术又一次面临着危机。长期的禁锢,门户一旦开放,随着外来文化的输入和迅速传播,人们看到了一种不同于中国的社会生活、不同于中国的文化。人们追求新的生活、追求现代文化。人们思想的开放,新的市民文化的兴起,人们生活的变化等等,都对传统的民间美术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传统民间美术传承至今,正处于一个转折性的变革时代。

  的确,当前以市民文化为主体、为主流、为导向的社会文化形态下,这种以农民文化形态或以农民文化形态为主体的文化形态下产生的民间美术,如果融入不了当前的市民文化为主的文化形态之中,消失灭绝只是时间问题。此外,民间美术具有的地域性、封闭性及家庭式生产方式与传承方式,对传统的继承与发展都带来了一定的障碍。“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区域性特征使民间美术创作带有很浓郁的地方特色;“农忙不出山,农闲围火塘”的封闭性特征,造成民间美术创作交流的固化;“父传子,婆传媳,传内不传外”的传承性特征,给民间美术创作发展和继承带来了不利因素。如果说这些是民间美术传承的“传统因素”,那么现时阻碍民间美术传承的“现代因素”也很多。

  第一,主体文化形态的转变。自20世纪七十年代末实行改革开放,中国的政治经济及文化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工业化的普及,商品经济的发展,外来文化的冲击,科学技术的进步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并形成了以城市为中心的格局和以市民文化为主体的文化形态。在城市,人们一面享受现代化的物质生活,一边接受着外来文化的影响。可以说历史上没有任何时期能像今天这样:人们思想开放,生活节奏加快,喜欢新鲜事物,追求新生活,接受新文化。因此在文化上喜欢快节奏、强刺激、高情感的文艺作品。中国传统的、缓慢的静态特征的文化正被忽视或抛弃,如传统地方戏剧、皮影戏等的观众在大量减少。民间文学艺术,包括民间美术也不例外。民间美术中静态的表现特征和土掉碴的表现形式与现代审美意识产生抵触。产生于农村和农民为主体创作的民间美术在新的市民文化中更是“格格不入”。而且城市中的市民文化反而急速流入农村,被农民接受和追求。对于农村的农民,特别是新一代农民,他们追求现代生活,追求城市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中模仿城市生活方式,接受新的市民文化。总之,外来文化的输入和新的市民文化的形成,对传统的民间美术的冲击和排斥都是空前的。特别是农民对旧文化的扬弃是自觉的,民间美术的创作主体与传承的主要对象本身就排斥和拒绝民间美术了。

  第二,经济形态与生活方式的变化。在城市,科学技术的进步、工业现代化的发展和商品经济的空前繁荣,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追求时尚,追求现代化生活内容与方式的城市一族,享受着最新生活方式。西方的快餐、西方的大片、西方的名牌等成为市民追求与享受的主要内容。生活中很少有人再穿自己绣花的土布衣,很少有小孩再戴手工制作的虎头帽,很少有人再在窗户上贴窗花,很少有家庭再使用架子床、八仙桌、官帽椅等。高层的小面积的公寓建筑和新型的装饰材料,使传统民居建筑的民间美术元素的应用失去了载体或被替代了。特别是现代材料、现代工艺和大机械化生产方式替代了原来的民间美术用品。

  在农村,土地的承包制及乡镇工业的兴起与发展、人们收入的提高,农民的劳动与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商品经济的繁荣和交通的发达,城市与乡村的界限越来越小。商品经济形态取代了自给自足的生产经济形态,以前自己动手制作的用品已经被现成的工业化产品替代,部分农活甚至全部农活被工业所替代,农民的身份也有了变化,有的变成了商人,有的变成了工人,有的变成了市民。子女进城工作学习和在城里形成的新的生活方式,对农村家庭的生活内容和方式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群民间美术的创作主体都自觉不自觉地忽视了民间美术的存在,甚至放弃了。没有时间和精力从事传统的民间美术创作与生产。

  第三,传承方式的破坏。家庭作坊和父子、师徒传授的民间美术创作与生产结构与方式本身就影响了这一民间艺术的传承。在民间,民间美术的创作与生产都是个体或家庭作坊的形式开展的。技艺传授都是父子、师徒口传心授,没有书录和笔记。但随着农民子女的进城和留城,农民工的外出打工与经商以及本地乡镇企业的兴起与发展,造成了民间美术后继无人的局面。家庭的世传工艺与技术,父辈的手艺与绝活,没有人来继承。这种传统的传承方式遭到了破坏,这支最大的民间美术创造者队伍急剧在减少,正在萎缩。

郭 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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