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杰

　　现代社会中，慢，似乎已经是种奢侈的行径，亦是种罪恶。

　　根据英国文化协会和赫特福德大学的威世敏教授的一项研究显示，如果利用居民步行速度作为生活步调指标，发现全球城市生活步调越来越快，全球民众的步行速度过去10年增加一成，增幅最大的是远东地区。在中国广州，速度增加两成。

　　这种快，或许就是建立在以GDP为至高衡量标准的语境之下，必然付出的代价。

　　去过菲律宾的人都知道，那里有着大量的“发呆亭”，以供无所事事的人偷闲。而不丹国王更于70年代提出国民幸福指数(GNH)，他认为“政策应该关注幸福，并应以实现幸福为目标”，人生“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在物质生活(包括科学技术的种种好处)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进而创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经济增长、文化发展和环境保护四级组成的“国民幸福总值”(GNH)指标。

　　一个这样的国家，是否会沉沦于国际的经济低层?和大多数人想象所不一样的是，它一直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率，现在已经超过印度，在南亚各国中是国民平均收入最高的国家。在世界银行的排行榜中也大大超过了其他发展中国家成为第一位。

　　所有观看过花样自行车比赛的人都知道，如何有技巧地“慢”，才是最为难得的。正如米兰·昆德拉在他的小说《慢》的开头如此感叹道：“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

　　以格调取胜的周作人，在《生活的艺术》写到，“干杯者不知酒味，泥醉者不知微醺之味”。《红楼梦》里，曹雪芹更借妙玉之口说，“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骡的了。你吃这一海，便成什么?”

　　我以为，之所以中国古代艺术陶瓷被世界各国贵族顶礼膜拜，而中国建陶之所以被世界各国以倾销论定，除了技艺以外的对比，更多的是来自于“快、慢”不同的心态。

　　历代官窑之所以一片难求，价比黄金，是建立在对于瓷器的精美程度无比的挑剔，和不惜工本的反复试验与不间断的烧制而成。小小的一个器皿，集中当时国内最顶级的书画大师、雕刻大师、烧制大师的智慧与心血，其价值自然高昂。

　　而建陶呢?有行家说，所谓国际顶尖瓷砖品牌，其真实的质量也比国内的一线品牌高不到哪里去。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出厂的只占成品的30%，其他的70%由于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坚决不出厂。纵观中国陶瓷界，时至今日依然是不断通过新增生产线，新增品牌来力图完成对于市场份额的鲸吞蚕食。

　　而就算是国内的一线品牌，也整天津津乐道的是如何将次品通过切割，变成腰线再重新利用;或者是通过专卖店的驻店设计师，将库存尾货巧妙推销给消费者……倘若只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这种做法并无可指责。但如果持续满足于这样的变通和快速增长，那么势必缺乏一种将产品真切做到极致的气度。

　　我还记得几年前，采访设计星河湾的伍晓红女士的情形。她告诉我，每年她都会组织设计师团队去国外旅游，而且都会去风景最优美的地方，住最高级的酒店;而她本人，每三个月就会抛开国内所有事务，回到夏威夷度假。

　　“因为我们是从事设计最高端的住宅产品的，那么我们的团队自身就必须要有这样的生活体验，否则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而最趋近于完美的事物，往往就来自于慢悠悠的状态之中。”

　　或许，建陶行业正如王志纲在《找魂》中所说，是应当把发展的脚步暂时缓一缓，好让灵魂的脚步追赶上来，仔细思考下类似于“我是谁?为何而来?要往何处去?”等终极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