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着落日余晖，从亚欧大陆的东侧到西边，16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真切感受到西班牙是一个遥远的国度。当地时间2月5日下午，陶城报西班牙商务考察团一行八人刚在西班牙第二大城市巴塞罗那落地，我和我的同事们就四处打望，仔细搜罗，企图寻找欧洲经济危机的蛛丝马迹。的确，商铺转让、商店打折的广告随处可见，街市清淡，门庭冷落，多少反映出寒冬中持续萧条的欧洲困局。大巴车上，导游也津津乐道西班牙人的寒酸和困窘，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在暗暗发酵。

　　近期欧盟委员会出台的调查数据显示，欧盟27个成员国2011年11月的平均失业率为9.8%，其中西班牙失业率居各国之首，达到22.9%。并且，西班牙失业状况可能会持续恶化，预计年末失业率可能会高达30%，其中青年失业率超过40%。在这种状况下，你就能够理解，有人买100欧元的电饭煲也会选择分期付款，当地猖獗的小偷像痼疾难以根治;你就能够猜到，很多老外在中国冒充千万富翁骗女孩子，没准在自己国内领着失业救济金呢;你就能够想象，那些躲在自家阳台晒太阳，却告诉邻居“外出度假”的虚伪。风水轮流，十年河东，瞧见老外苦逼百态，各种欢乐。

　　但这种短暂的快感，立即又被一种深沉而持久的震撼淹没。巴塞罗那古朴清雅的氛围让人迷恋，街道疏简有致，清清爽爽，建筑五彩斑斓，古朴庄雅，色调暖和多变，明艳秀气。但这还不算什么，更震撼的是，周末的城市，特别安静，街道上车也不少，然而整座城市，没有听到一声汽车喇叭声。但这还不算什么，更震撼的是，巴塞罗那上百年建筑比比皆是，我打赌全中国上百年的城市民居建筑数量总和加起来也不及巴塞罗那一个城市多。但这还不算什么，更震撼的是，拥有160多万城市人口的巴塞罗那，我们晃悠两天只见到唯一一处建筑吊塔，就是动工修建了130年仍未完工的神圣家族大教堂。

　　西班牙谚语说，我们有两种观点可以看待所有的问题，一种是错误的观点，另一种是我们的观点。别人的好，反倒给我们一种深沉的焦虑，那是我们难以到达的一个高度。世界经济仿佛肾亏一样，早就进入疲软状态，中国也休想坚挺如初，一柱擎天，但我们能否有这种优雅与从容，气定和神闲?就像在瓦伦西亚瓷砖及卫浴展上，我们看到西班牙瓷砖设计及展示创意，那已经不单是策划活动或企业行为，而已经内化为一种社会生存方式。就像我们看到欧洲强大的产业，看到产品与技术，然而那种产业寄生的社会环境与人文传统对我们而言却相对陌生，这是我们不曾有过的经历。技术、产品很容易猛起直追，但那种整体氛围的文化涵养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饶有意思的是，在瓦伦西亚瓷砖及卫浴展上，没有中国展会惯常看见的模特走秀、人体彩绘、明星见面、才艺展示等项目，只有简单纯粹的本色展示。同样，中国企业喜欢的奢华、皇宫、贵族等概念，也几乎不见提及，更多以清新自然、个性特色的现代简约风格为主。尽管经过三十年的努力，中国现代建陶产业取得伟大成就，但一直处于全球性的产业链条末端，依然在追求浮华和虚艳。这是发展阶段必经之痛，中国实体经济打下坚实的基础，也必将在下一个三十年里持续发力，追求有质量的增长，让每个增长的百分点里，包含更多的绿色，更多的创意，更多的温情。

　　“如果你想发财的话，就娶一个中国女人吧，她会督促你赚更多的钱。”歌德学院中国院长阿克曼的这句话在电视上播出后，迅速成为德国流行语。这总不算是一种正面的印象。我们宁愿花时间嘲笑别人物质上的窘困，也不愿意躬身反省灵魂里的匮乏。在与西方世界接触的过程中，目前也只是停留在“术”的层面(产品与技术)，慢慢走向“势”的层面(资本与市场)，远未达到“道”的层面(文化与理想)。上下求索，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