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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老爷上镇来了!”迎面,一中年人扶位瘦弱青年慢走过来。
“老曹,这位是?”章弘绪急忙上前询问。
“他原本替表叔郑老板管帐,就因为跟我信耶稣被打骂且辞工长达半个月。”老曹也摇头,“身体差重活干不了,轻活吃不饱,我接他去家里静养几天。”
“听说放弃信教,郑老板托人带话会让他复职。”沙会长告诉章弘绪,“可他表态不肯。”
“精神状态差。”章弘绪目视青年,“极度饥饿引起的,这二百铜线是我的一点心意,辛苦老曹!”
“西老爷,你总是想方设法地救济穷人。”老曹不愿伸手,“瓷工们讲你好哇!”
“拿着,好歹我贫寒度日惯了。教会尚有些国外捐赠经费开支。”章弘绪硬把两串铜钱塞进老曹衣袋,“小伙子别担心,教友会关照你身体好起来的。”
“谢西老爷!”青年频频点首。
“景德镇信徒多数的瓷工身体健康、有活干时,日子也还过得去;一旦生病或失业,那在这生活费用较高的地方,他们就很值得同情了!”章弘绪注视二人拐弯,方回首同沙会长慢行,“你闻不出来,郑老板是杀鸡给猴看,变个法子与我们较量?!”
“等着瞧吧,好戏总在后头!”沙会长回望他。
雕挂大十字架的尖角型房顶。新建高层上方直书“天主堂”汉文楷体大字,暗示此处乃属教堂所在地。
近山一阵微风吹拂,枝条及树叶舞动,“知了、知了”欢叫声不时地在回响四周……
夜幕降临的教会经堂右旁,尚在建一栋崭新楼房。
“这里已经改叫‘圣子巷’了,下步待建圣母堂。”迎面走来的沙会长,指着周围自豪地说,“围墙圈内,全是买的地做教会活动范围,且可避免无知小孩扔石子、掷砖头进来产生纠纷。”
“选择位置虽然偏避些,”章弘绪扭首环视,“环境倒好。”
“嚯!”沙会长猛然跑步追上侧首一男人,“张街长,请来认识认识章神父,他是法国人,汉字立、早章。”
“您好,张街长!”章弘绪闻声招了招手。
“幸会相识,会写汉字吗?”张街长快步走近叩拳致礼,“我负责‘圣子巷’一带的安全自保。”
“章神父早就能说汉语会写汉字。”沙会长爽快代其回话,“他大学毕业,相当于我们考中进士。”
“汉语相当难学,恐怕说得不太流利。”章弘绪自谦句,“蹩脚水准不敢翻译唐诗、宋词。”
“哦,尽讲客套。记住喏,深夜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不单街巷栅门上锁,巡道署还将查夜盘问;按一般规矩,外国人只允许留在船舱过夜的。”张街长善意地瞧了他一眼,“神父是来传播‘福音’,上峰关照应作特殊客人接待。”
“谢皇上恩典!”章弘绪、沙会长闻此喜讯习惯往额头、胸前划十字圣号,“万能的主啊!”
次日清晨。偶尔传来几声鸡鸣与犬叫声。
几支点燃的蜡烛摆放在祭台。
念经堂内布置得古色古香、气氛庄重;祭台耶稣木雕彩像立于中央位置,上方挂有圣母彩像,左侧配间忏悔室。
换身纺绸服的壮年汉稍迟进入堂内,他自觉地手指沾圣水,朝身体上下划十字圣号向圣像低首致敬后,方走靠沙会长旁跪着橙子。
总计才九位男信友同沙会长一道,正在虔诚地做早祈(又称“早课”)。
身披祭服的章弘绪刚翻阅一页拉丁文精装经书,继续领诵《天主经》:
我们的天父,
愿你的名受显扬,
愿你的国来临。
愿你的旨意奉行人间,
如同在天上。
求你今天赏我们日用的食粮;
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过,
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
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
但救我们免于凶恶。
阿们!
众人主动划十字圣号于额头、胸前,以示结束早祈。
沙会长起身上台:“诸位信友留步,再听神父讲‘道’。”
壮年人同众信友改坐长椅等待听“道”。
章弘绪持双臂伸展状:“早、晚公课,信友可在家恭诵。大家既遵从主的训示,又承受他的教导才敢说:天主受享,荣福于天。”
信友们同声呼应:“良人受享,大平于地。”
章弘绪笑视信友:“明天六点半敲钟,七点望弥撒。烧窑的信友若能找人顶岗位,希望一定参加。因为一周七天仅主的日要求集中一次。另外,考虑有不少新教友会来,理应相告‘空心斋’规:就是自下半夜到领圣体止,茶、酒、水等都不可咽,身体要干净、端正。当然患病信友,需用温开水服药不在禁止范围。”
信友们默思片刻,方才三三两两相邀走散。
章弘绪停靠经堂门口,与信友们热情话别。
身穿纺绸服的壮年汉,仍在经堂里同沙会长轻语未止。
沙会长最终招呼:“神父,李先生有急事麻烦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