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0日 星期五 辛卯年四月十八
陶城报社出版 逢周五出版 这期是 第95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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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我的时光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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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黄永玉《比我老的老头》

  黄永玉爱讲故事,而且讲得漂亮,讲得酣畅淋漓,每个字都有声音。最让人着迷的,就是他故事里藏着的那一股“劲儿”。黄永玉喜欢别人叫他老头,无时无刻不拿着一个带劲的老烟斗。老头把爱与不爱分得很清,明明看尽人生百态,却依然固守心中净土,自始至终保有那份童真和童趣。一路读下来,便渐渐被那股“劲儿”逗得直乐。

  中国现代历史波诡云谲,对知识分子而言,50—70年代无异于一座幽暗的森林。后人们大都习惯于以郑重的姿态去凝望历史,仿佛血液也要随之凝固,文章中多是烽火之下的激变、潜流和挣扎;而能让人从这种固定阅读模式中换换头脑、将凝重化为轻盈、将粘稠化为谐趣与从容的叙述,还真是少见。

  黄永玉的《比我老的老头》全然不见权力中心的挣扎和扭结,揣度和血泪,也没有刻意地臧否褒贬和个人利益的混杂。岁月激昂也好,沉痛也罢,不过是随意点染的记忆碎屑,最深沉的痛楚也蕴含于了不经意的沉郁之中。

  书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充满了诗性与灵性,以及绵长深沉的情感,在调侃与叙述中,也有着似有似无的锋芒。老头的叙述有着极好的空间感和历史感、深广的社会内容。

  “说起‘文化大革命’,过去了那么多年,排除了危难,你不能不说,‘文化大革命’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戏剧。遗憾的是票价太贵。多少的光阴、生命、血、眼泪。”在这里,我看见的是老头对历史的体谅,也是一种风度和难得的通达,他把那段阴沉的历史描写成轻松的剧本,再惨烈的角色也不过是配角,总会过去的。戏谢幕了,不必沉浸在哀伤的氛围里。辉煌的过往不过是一把灰,完蛋了也就完蛋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然而,这轻松却有比那沉重更深的痛。只不过,看破了一切皆是寻常事,才能真正笑得这般嫣然。

  “一梦醒来,我竟然也七十多了!他妈的,谁把我的时光偷了?把我熟人的时光偷了?让我们辜负许多没来得及做完的工作,辜负许多感情!”

  明明是如此不羁的语言,却也可以说得让人潸然泪下。黄永玉的确是个可爱的老头,时光改变了很多人事,同时也让这个沧桑老人的心变得那么柔弱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曾亲眼面临过挚友的离去、亲人的别离?多少人还能笑着回忆过去的那些娓娓道来仍能会心一笑的美好时光?

  死亡的话题总是很沉重,美好的回忆过后必然剩下黯然,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所以只能嬉笑怒骂着这个人的胆小,那个人的怯懦,还有这些那些值得好好嘲笑的弱点。可是,呆在一个空荡荡毫无生气的房子里,听自己一个人发出来的嘲笑声,又何尝不是一件更加落寞的事情?

  “哎,都错过了,年轻人是时常错过老人的故事一串串,像挂在树梢尖上的,冬天凋零的干果,已经痛苦得提不起来。”

  区区几十个字之间,弥漫着一种历经久远、行将枯槁的干燥感。黄永玉什么都懂,却不强迫读者随着他懂。文字表面看来不动声色,但懂得他的明眼人稍作一瞥,即可领会其轻描淡写中蕴含的厚重沧桑。

  《比我老的老头》这本书里讲述了很多位大师的生活,他们的姓名如雷贯耳,他们的品性鲜为人知。他们都很会讲典故、说趣闻,让与他们交谈的人在仰面大笑后品味出文化的底蕴,这类人物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黄永玉讲钱钟书和张伯驹的两篇文章,让我印象很深。

  “祖国的文化像森林,钱先生是林中巨树。人要懂得爱护森林,它能清新空气,调节水土。”老头关于钱钟书先生的几个白描式片段,将钱先生独有的学识和人格魅力刻画得栩栩如生,让我读到的是他敬仰钱先生的心态,而这种心态在情感上也往往让人读到距离感,让人读到古来君子之交的平淡之美。

  张伯驹的学识、气度和做派,一直让老头很敬佩。张伯驹若在古代,定是孟尝君,只可惜在今世唯有自乐足以。如今,后海南沿的张伯驹老屋旧址,虽然红漆大门紧闭,屋内却绿意融融。

  黄永玉写沈从文,是用自己的骨头蘸墨来写的。其中有好多篇幅,讲的是沈从文的同胞兄弟和妹妹的人生,让人伤感的故事。

  “他内心承受着自己骨肉的故事重量比他所写出的任何故事都更富有悲剧性。他不提,我们也不敢提;眼见他捏着三个烧红的故事,哼也不哼一声。”

  尤其是沈荃,拼了命打抗战,一九四九年之后自己在河滩上铺上灰军毯,说了一句:“唉!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干……”指了指自己脑门,“打这里罢!……”

  书的末尾,黄永玉说:“我当然不是那个富和尚,我是个没有杨和尚那么气宇恢宏的快乐的穷和尚罢了。”当然,黄永玉算是富有了。但无论是在贫穷的日子,还是富有的岁月里,他都快乐地讲有声有色的故事,快乐地过有滋有味的日子。

  读《比我老的老头》,就像在听老人躺在藤椅上,精神矍铄,兴致很好的时候给小辈们讲着故事,讲高兴了,出口就成了诗,自己也高兴得摇头晃脑吟起来,心里却是老人常有的释然的沧桑。八十岁的老头,信手拈来,写友情、写朋友、写苦难中的快意。其中,有感恩、有爱、有乐趣,唯独没有的,是悲观和仇恨。

  黄永玉是画家,运笔皆成图画,而他的笔墨中所蕴含的情感,时而饱满,仿佛一沾纸面就会化成一片蔓延的色彩;时而凝重,像浓厚的油彩在画面上结成的一道痛苦的痂。但作为这一切的底色,他的本性是率真而热烈的,嬉笑怒骂皆成风景。

文/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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