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经在网络上读过一篇文章,写的就是佛山石湾的榴苑路。我与榴苑路也有过某种关联,在岁月的某处,与榴苑路结下了一段短暂而有虚妄的历程。只是,在我生命里程中,奇槎村在记忆深处更是刻骨铭心。
奇槎村位于不锈钢名镇———澜石镇的西南角落,后来澜石镇改街道办事处,与南海平洲、顺德陈村接壤。奇槎村其实是个小村,掐指一算不过百户人家。奇槎村也是一个不锈钢加工的重要集散地。村里的小屋也是星星点点散落在小村的各处。小村的南面是东平河,河的对岸是碧桂园,一栋栋金碧辉煌的别墅,一层层色泽光鲜的房子,住着一群这座城市的富贵人家。而奇槎村在这种巨大的反差中,依旧有着小城角落中独有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每逢夏天傍晚,东平河的奇槎水涌四处都是人,有小夫妻,有下班的不锈钢厂的外来工,有散步的,有追逐凉爽河风的小孩,有游水避暑的年轻人,偶尔也有聚会烧烤的,不一而足。特别是夏季的奇槎村的那些出租屋,八成以上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炎热与沉闷。我曾和爱人多次乘着夜色,一起在河边静坐着,等待凉风吹过之后,空气开始渐渐清爽才返回那间窄小的出租屋。那时候,我们生活拮据,出租房里只有一张简易的木床,还有一个布衣柜,一张电脑桌,还有一台电视,角落堆放着我们的行李箱,积存着我们四季所需的衣物。夏天到来后,我们去村里的商场购买了一台小风扇,从夜晚开始一直吹到起床。就算通宵吹着风扇,早上起床后草席依旧是湿透的。若是遇到停电,这种煎熬的深刻记忆便像人生励志的一幅版图,烙在心中。
奇槎村的夜市人声鼎沸。我多次和爱人上过夜市买东西。大到衣服鞋子,小到VCD光碟、袜子、内裤、指钳、锁扣、手机套,一应俱全。这里没有城市中央商业圈的昂贵与繁华,却有着十分鼎盛的人气与粗俗,还有着难得的世侩。小村市场的北边,江浙人开的成衣店里的音响总是那样刺耳。热情的店铺小妹,总是穿着上下不一的装束,使劲的招呼着:看一看,瞧一瞧哩,好机会哩,莫错过哩。形情中总是有点暧昧,扭着并非秀美的腰部,像一把摇头风扇,令人唏嘘。最热闹的莫过于卖碟片的大哥,周边围着一帮衣衫不整的人,像是刚从建筑工地上回来的人,他们中夹杂着四川话、湖南话、贵州话等等,总是能清晰得听见他们用不标准的粤语来讨价还价,老细,里个有精彩的碟子嘛?买碟片的大哥小声应承着,忙着在碟片的下层拿出一些给他们。这些几乎都是一些低劣的走私黄碟,内容可想而知。就连我素来安份的女人都怂恿我去买上几张,带回家去看看。我没胆,也不愿意拉下这脸面去询问,至今,这种好奇心都令我记忆犹新。
我所租住的房主是澜石镇石头村小学的老师。东家为人相当和善,每到周末都会到出租房外面来打扫卫生,月底准时收取房租。大约住了一年半,和我邻居的一家人搬走了。不久的夏天,我隔壁的一间房子又住进来一对年轻的夫妻,还有那男子的弟弟。从这对小夫妻的口音中,我判断他们是我的湖南同乡。果然不出所料,交谈中得知是娄底新化人。两兄弟都在小村的一家不修钢制管厂做工,两人的工资都不高,每月都只拿着一千五六百元。他们中,做哥哥的结婚三年,家里生了一个女儿,老婆又怀孕了,只好带着老婆背井离乡就是想再偷偷地超生,他们当然是想生个儿子。
自从搬进来后,他们一家人每天似乎只有女主人在房间里。每逢周末休假,遇到我爱人去工厂加班,这一层楼也就剩下我和这个孕妇一起,偶尔,我在房间看电视,会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侧倚在我的房门口,要是我一眼看去,她就瞬间离开。然后听见门沉闷的响声。他们的住房极为简单,没有床,只有两张草席,和两张被褥。一台风扇。每当清晨起床,那门是敞开的,我都能够清晰地看见,夫妻一起睡觉的模样。而他们的小弟,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样子十分地滑稽。
奇槎村就像一个大樊笼,五光十色,也扑朔迷离。小村的小巷小街四处活跃着一批理发店,生意出奇的好。灯光时暗时亮。店门口总是坐着一两个翘腿的窈窕小妹,她们中多半操着四川话,或者湖南音。嗓子一亮,小村就沉醉了七分似的。小村的那些居住着的男人们,有多少都会被这种难以抵抗的声音所迷醉,然后有理发的,洗头的,按摩的,泡脚的,所过之处,欢笑声、骂俏声不绝于耳。在小村的深处的夜用品店,你还会看到来去匆匆的影子。你也会经常在半夜听到女子惊异的呼救声,清晨起床,你就会听到,昨夜又一个下班的独身女子被抢的消息。所有这些,都使奇槎村变得更为诡秘,也更为令人胆战心惊。
后来,我离开了奇槎村,到不远处的南庄镇一家陶瓷企业去工作。我爱人也回到了故乡。至今,已有四年时间没有回到奇槎村去看看。更令我惊异地是,在这样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血缘的地方,我内心却总是牵挂着。也许,是我对每一段经历都心怀感激。奇槎村是我生命中的一次短暂旅行,内心的记忆正是缘于一份感动,使奇槎村在记忆中变得更加生动鲜活,并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