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潮州市新枫路收费站，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陶瓷企业广告牌们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外乡人：“欢迎来到‘中国瓷都’。” 潮州的陶瓷历史可追溯至北宋时期，至今已有1300多年历史。过去人们所熟知的潮州陶瓷多是以枫溪通花瓷为代表的工艺瓷，到了现代，潮州的日用瓷和建筑卫生陶瓷蓬勃发展，逐渐取代工艺瓷成为了潮州的名片，饶平县、古巷镇、凤塘镇分别荣获“中国日用陶瓷出口之乡”、“中国卫生陶瓷第一镇”、“中国陶瓷重镇”称号。

　　潮州的飞天燕土可塑性强、强度大、黏性好，是世界公认的优质卫生陶瓷原料， 1992年潮安县科陶卫浴实业有限公司开始生产卫浴产品，是潮州的第一家卫浴企业，1994年潮州卫浴企业出现井喷，并且开始向卫浴产业集群的方向迈进，到今天潮州已有1000多家卫浴企业，年产量接近9000万件，是中国外销卫浴市场的中坚力量。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一部分潮州卫浴企业开始转向国内市场，脚跟尚未站稳，今年又遭遇了风波诡谲的外汇波动和房地产调控，潮州卫浴企业的生存状况如何?11月21日至24日，陶城报社管委会主任李新良、陶城报社执行社长朱奕、陶城报社管委会委员霍铭炎和陶城报驻潮州站的记者们一起，对部分潮州卫浴企业进行了深入采访。

　　“出口占梦佳生产的60%，今年在欧洲市场的销售仍有所增长。”广东梦佳陶瓷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苏锡波介绍，“但今年潮州卫浴企业做出口的只有少数还有增长，国内市场也很不好，国庆期间我去了东北、西南、华北、华东等地的6个市场，都是静悄悄的。”但苏锡波并不看淡市场，当天下午，苏锡波将以潮安县古巷陶瓷协会会长的身份代表潮州卫浴企业到成都“团租”市场：“潮州人有着松树的风格，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在这个李嘉诚的故乡，“坚韧”已经根植在人们的血液中，在谈论市场的萧条时，国家卫生陶瓷模具中心试验基地主任、畅顺陶瓷模具制作厂首席设计师陈旭江乐呵呵地说：“我们的模具每年的销售都有所增长，这说明企业对产品更新的要求越来越高。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才聚集到潮州，媒体对潮州的关注也越来越多，潮州卫浴的春天就要到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

　　潮州人爱喝功夫茶，也愿意在生意上下工夫，不论生意的大小。定鹏陶瓷厂总经理陈定鹏带着我们走访了很多企业，就是没有到他自己的企业，他自嘲地解释，“我的工厂被我开得半死不活的。”其实，他是潮州第一个建立企业网站来销售产品的人，也是第一批使用卫浴产品零担快递服务的人，2004年国家质检总局抽检全国的卫浴产品时，定鹏陶瓷厂被公布为“全国6家质量较好的产品及企业之一”。陈定鹏还是古巷镇古巷二村的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身兼古巷陶瓷协会秘书长。村民们会早上5点多来敲门询问“公共厕所的垃圾袋用完了怎么办”，原来发货经常是利用晚上的时间自己开车送到货运站，“别人也笑我，几十个座便器还要我自己送，但每卖出去一个马桶，就能多赚一分，这钱我赚得踏实。”陈定鹏说。但古巷陶瓷协会成立之后，陈定鹏连晚上送货的时间也没有了。白天，工厂是哥哥在帮忙照看，晚上送货也要再请人帮忙。“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财富没办法代替家庭的幸福，赚的钱够生活就可以了。”陈定鹏平静地说。

　　陈定鹏的心态在潮州的卫浴老板中很典型，一方面他们敢闯敢干，另一方面又小心谨慎，这也是很多潮州卫浴企业喜欢做出口的原因——唯雅妮卫浴的产品现在还是98%出口，唯雅妮卫浴总经理陈益潮认为，做出口虽然利润薄，但不需要大量资金建渠道，打品牌，可以稳扎稳打。唯雅妮卫浴的产品远销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大部分做中国卫浴的国外进口商都认识陈益潮，但唯雅妮卫浴美仑美奂的展厅和那套售价一百多万的“黄金马桶” 却隐藏在一栋外表非常普通的平时大门紧锁的民宅里。随着人民币升值、生产成本上涨、贸易壁垒等不利因素的影响，外贸市场越来越难做，唯雅妮卫浴也开始转向国内市场，但相比费用昂贵的大卖场渠道，陈益潮更喜欢针对性强、费用相对低廉的设计师渠道。为了保证安装效果，陈益潮还经常会自己送货上门并亲自监督安装。

　　潮州卫浴企业还喜欢的一种经营模式是为大品牌做OEM，在潮州的生产车间里，经常可以看到国内一线卫浴品牌的包装箱。广东非凡实业副总裁齐盛华认为，为大品牌代工一方面可以学习大企业的产品标准和管理，另一方面也可以节约营销成本。欧陆洁具总经理陈放青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产品做好，然后加一点点利润卖给消费者，那种花很多钱来做包装的事情我做不来。” 

　　养在深闺人未识

　　正因为长期做出口或OEM，以及很多小企业在打“擦边球”，顶着大企业的牌子来销售，潮州的人情社会又让企业之间撕不破脸，大多数人对这种情况都听之任之，所以，在很多消费者心目中，“潮州卫浴”就代表着“便宜，没好货”。

　　东姿卫浴总经理吴泽宇原来长期在江苏做卫浴销售，转做卫浴生产之后也是从销售的角度来考虑生产，东姿的产品不仅本身设计美观，不少产品还可以随客户心意更换搭配的面板或水箱，产品在追求生活品质的华东地区销售非常好。不过，消费者们都以为东姿是上海的企业，吴泽宇说，“这是个令人尴尬的现实，打潮州的牌子卖不起价，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打出潮州的牌子来。”像康纳陶瓷那样从一开始就表明自己潮州血统的企业几乎可以称得上勇士。

　　吴泽宇是第一个在潮州做独立大展厅的人，当地企业的展厅原来多和工厂放在一起。在东姿展厅的对面，梦佳的展厅也正在装修之中，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家了解到品牌的价值。泰陶卫浴、康纳陶瓷、美隆洁具是潮州最早一批做品牌和国内渠道的企业，当同行们因为没有品牌而利润约来越低时，他们却在稳扎稳打地扩张。

　　不过，做品牌确实很难。潮州城里那几十个“香港马可波罗”、“美国马可波罗”以及十几个各国的“蒙娜丽莎”和路边随处可见的二等品修补厂随时提醒着大家仿冒的轻易。“一是希望能整顿下这些打擦边球的企业，二是希望能有块地让大家做个像样点的陶瓷卫浴市场和展厅。这样潮州卫浴品牌才能做起来。”陈定鹏说。“没有品牌的马桶论斤卖比白菜还便宜。”吴泽宇说。

检测工人在对产品做第四道检查。 摄影 霍铭炎

　　杨家有女初长成

　　今年年初，国家卫生陶瓷模具中心生产基地及研发中心正式落户潮州，中心占地面积2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3万多平方米，设置了实验室、检测室、设计开发室和综合办公大楼。拥有设计研发、管理及生产的强大队伍，是目前国内最具规模和综合技术力量较强的卫生陶瓷模具研发和生产基地之一，将全面加快卫生陶瓷模具的开发、实验、检验和促进卫生陶瓷模具持术人才的建设，为潮州卫浴企业输送更多的模具人才。在记者采访时，广东省两所陶瓷工业研究所之一——广东省枫溪陶瓷工业研究所正在装修，很快将以全新的面貌亮相。研究所成立于1959年，现主要从事节能减排等共性技术的研发和工艺陶瓷的生产，据所长邱伟志介绍，研究所翻新后还将成为陶艺教育和旅游的基地。

　　实际上，潮州卫浴已经有不少引领行业的产品。例如，梦佳卫浴2008年底耗资千万元引进的德国的电脑控温隧道窑炉设备，该窑炉长 116米，总投资1100多万，采用电脑编程全自动控制，集国内外窑炉的优点于一身，在科技创新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因为技术上的优势，以出口为主的梦佳卫浴在面对激烈的外贸竞争、人民币升值、运输成本上涨等不利因素时，在价格上始终挺而不跌。梦佳卫浴苏锡波董事长介绍，梦佳产品的出口的价格高于国内的价格，主要市场是欧洲、澳大利亚和北欧一带，然后是意大利、比利时、英国等地区，其中美国也是梦佳主打的高档市场。在美国，梦佳产品的售价高于科勒。因为产品定位高端、技术工艺领先，梦佳在面对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时没有像其他企业一样降价销售，而是通过提升价格把汇率波动值算到价格上，保证产品应有的价值。在谈到未来发展战略上，苏锡波表示，梦佳未来是代工和品牌同时发展，无论是代工还是打自主品牌，摆在梦佳未来战略第一位的都是技术创新，“通过技术创新，做好品质，吸引OEM合作，同时积极向国外同行学习，欧美同行的观念、技术发展比较早，很多理念和技术都值得我们去学习”。为了保持产品的高水准，国外的高端展会，不论是在意大利、西班牙、德国、迪拜、美国还是其他地方，梦佳几乎都会组织人员去参展或参观，2011年德国将举行针对浴室柜的专门展会，欧洲一带90%的高端客户都将赴会，梦佳也将参与其中。

　　提到智能马桶，可能很多人会想起日本，但很少人知道中国第一台智能马桶的陶瓷体是2003年在欧陆卫浴开发并成功生产的。到目前为止，欧陆卫浴是国内唯一一家智能技术和陶瓷技术同步生产，以及智能生产线和陶瓷生产线同属一个研发生产基地的卫浴品牌，其研发的智能马桶可以实现温水冲洗、暖风烘干、微光照明、脱臭、按摩、播放音乐等多种人性化的功能。因为在智能马桶的研发上取得突出的成绩，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高层领导在今年5月份考察欧陆卫浴，高度评价欧陆卫浴研发的“双和概念”智能座。据了解，所谓“双和概念”，第一个“和”是指智能技术和陶瓷技术同步研发。第二个“和”是指智能生产线和陶瓷生产线同属一个研发生产基地，让千年的陶瓷文化和现代科技相融，让消费者畅享智能化带来的便利舒适。因为牢牢把陶瓷制造和芯片开发的技术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从“双和概念”来说，欧陆卫浴是目前国内唯一可以和科勒、TOTO、乐家等国际知名品牌在智能领域叫板的国内品牌，这意味着国际智能化洁具品牌动辄上万元的价格垄断局面有可能被欧陆打破。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消费者对卫浴空间的追求也越来越高，往往不是停留在简单的功能性使用上，而是偏向追求艺术性的赏心悦目和舒适的享受，彩诺卫浴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的。彩诺卫浴与三英洁具同年做手绘卫浴，是手绘卫浴最早的一批企业，也是目前国内少数真正专业做手绘卫浴的企业。 

　　梧桐引得凤凰来

　　除了吴泽宇这样在外地兜了一圈又来到潮州开工厂的老板，潮州还有一批来自国内一线卫浴品牌的外地职业经理人，齐盛华80年代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有多年的一线卫浴品牌管理经验，重庆人刘雪松和非凡实业的营销总监张学之也是卫浴行业知名的营销高手……随着潮州卫浴企业的发展，更多的人才聚集过来，他们为潮州卫浴企业带来了新的思想和新的理念，与当地企业家在思想上产生碰撞，企业的发展也因企业家的思维改变而加速。

　　潮州的卫浴企业也竭尽所能为人才提供良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包括引进设备，用机械代替人工，减轻工人的劳动强度，提升生产效率;改造车间的工作环境，减少灰尘和噪音，让工人舒适工作;帮助外来工人解决户口问题和子女读书问题，免除工人在这方面的忧虑;提高工人的福利待遇，为工人建设活动场地，让工人感受家的感觉。例如，美隆洁具今年专门为员工修建了设施齐全的宿舍楼，几十户夫妻已经入住，每月每户的房租只要100元，每工作满一年月租就将10元。畔岛卫浴为丰富员工的生活，也在厂区为员工增添运动设备，为员工购买乒乓球球台等设备，让员工在工作之后得以放松。

　　同时，协会和企业也非常重视与学校的合作，今年7月8日，非凡实业在广州琶洲国际会展中心与华南师范大学进行产学研项目合作签约仪式，苏锡波也提出要提供生产线给在校的陶瓷专业学生提供实习机会，协会也正在与陶瓷院校协商组织企业委托学校培养相关的技术人才，以保证产区的发展有足够的人才支撑。 

　　卫浴春往潮州去

　　潮州卫浴在经历多年打拼后，在质量、技术、设备、人才、品牌等方面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质的突破。对于潮州卫浴的春天，很多潮州卫浴企业持乐观态度，刘雪松认为目前市场的冷清只是暂时的，春节后还是会火起来。康纳陶瓷洁具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淑定表示：“这几年面对人民币升值、成本上涨等系列问题，能生存下来的陶瓷企业就是胜利，几年后一定会快速发展。”陈旭江充也满信心地说：“潮州卫浴的发展前景是非常美好的，再过多三年或者五年，潮州卫浴在世界上的地位将会有更大的提升，潮州卫浴品牌将得到世界的认可”。

　　“以前中国卫浴产品的标准都是由TOTO、科勒、乐家这些国际巨头说了算，都是以他们的产品为参照来制定。现在潮州部分卫浴企业也已经参与行业内一些标准的制定，已经具备一定的话语权了。”泰陶卫浴总经理助理吴洁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