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用贝壳做钱币，今日江西都昌人在贝壳中挖掘商机，但老乡、原料、物流与管理已成为他们面临的四大难题。

　　——题记

在马赛克生产线上忙碌的女工

　　2009年12月16日到19日，笔者随中国陶瓷工业协会马赛克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中国马赛克城总经理杨瑞鸿一行考察了江西以及江浙一带15家贝壳马赛克生产商家。发现随着近年国内外室内装饰向个性化方向的蓬勃发展，贝壳马赛克需求看涨，使原本以贝壳为原料生产珠宝首饰的商家正在快速地向建材行业迈进。一个多月前，都昌贝类行业协会宣告成立，针对营销手法、品牌意识等，一场酝酿已久的行业大变革正在拉开帷幕。

　　烽火中行业初萌

　　鄱阳湖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在江西省北部、长江南岸，跨南昌、新建、进贤、余干、波阳、都昌、湖口、九江、德安和永修等市县。

　　“看，这是养珍珠的水域!”

　　当车子在鄱阳湖边的乡村小道上奔驰时，日月贝壳的江南提醒我们注意路边水面上浩浩荡荡成行成列的饮料瓶，因为每一个瓶口下都吊着着一个养着珍珠的贝壳。现在是冬天，正是采珠时节。有的水面，瓶口不是垂直向上，而是随意歪斜，这意味着这些成熟了的贝壳已被收走了。

　　走近采珠场，一股腥臭会提醒你，每一颗珍珠的诞生都是贝以自己柔软的肉体接受磨难的成果，而公路的不远处，一堆堆褐色的贝壳小山耸立在空地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12月17日上午，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在微寒的冬日显得那么平静。在当地人的指引中，我的思绪却回到了70多年前那个烽火不断的岁月。

　　1937年日本侵略中国后，贝壳加工贸易就开始与周溪结缘了。鄱阳湖畔地少人多，日本人却看中了这里富饶的贝壳资源和廉价的劳动力。许多周溪渔民被雇来打捞和收集原材料。经过培训，这里的农民很快学会了用日本机器加工成贝壳纽扣的初坯。据都昌县贝类行业协会会长曹宇红回忆，当时他的爷爷刚去世，44岁的奶奶带着5岁的父亲就是通过加工贝壳纽扣来谋生的。后来这种手工产品大量出口日本，如果头脑灵活，工作勤奋，积攒下来的钱还可以像他奶奶一样用来买地出租，做起了手工业者和地主。

　　发展中遭遇瓶颈

　　到了上世纪80年代，计划经济渐行渐远。市场经济的复苏，使这里的传统手工业者又一次活跃起来。他们通过加工贝壳首饰或珠核做生意。“生意谁都能做，想做好却不容易。”日月贝壳的曹总这样说。具体有哪些因素在制约着他们的发展呢?

　　首先是“老乡”

　　在九江荷花陇收费站接我们到都昌的路上，骏隆贝壳高总告诉我们，在过去20年的珍珠核、贝壳饰品的价格战中，已有大批农民企业家折戟沙场，纷纷含泪退出了惨烈而没有尊严的市场。

　　“你知道吗?我们的老乡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产品免费送到经销商的手上，到了一年几个月后去收钱，人家连椅子也不让坐一张，就让我们的老乡在门口苦等，贴着钱腆着脸陪着笑还不一定能拿到货款。对方一句，货还没有卖出去，你下次再来。就把等候很长时间的老乡打发了。这样的经营思路使产品价格越来越贱，而售后服务完全不能顾及，哪里还提得上发展呢?”

　　正因利润空间离谱、结算方式离谱，他们不仅闻老乡而色变，工场近在咫尺也相互忌惮。高总甚至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同行的某些做法。类似的对“老乡”的指责笔者发现在所有接受采访的企业中屡次出现。其实这个问题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指责老乡的时候，自己不也身在其中吗?环境不好，正是自己人造成的，可惜无人能独善其身。尤其现在建材产品刚成为贝壳加工业的新方向，行业中的每个老板似乎都在问自己：历史会重演吗?

　　其次，物流不畅

　　这里的乡村公路狭窄，只能容两辆小车对开，而紧贴着公路却建起了一排排的民房，不仅留守的老人小孩把公路当成自己门前的院道，鸡犬在公路上闲庭信步。对这样的交通情况，日月贝壳留在当地管生产的女当家曹总也是连连摇头。正因为连份快递都寄不出去，他们只能买了3辆车自行解决物流问题。

　　第三，人才难得

　　根据新生贝类的江玮厂长介绍，用工问题也在困扰着把厂设在当地的企业。先说基本的生产工人，因为大家都是乡邻，多数处于半工半农的阶段，有时工期紧、赶着出货，可工人都跑回家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或干农活去了，无法以专业的标准去要求、提高他们。再说管理人员，这里大部分企业都是家族成员在经营。而环境闭塞、条件落后、配套设备不全对招募外地高素质人才抓管理和生产无疑也是一个瓶颈。

　　再次，原材料紧缺

　　马赛克有没有钱赚，材料是关键。涨价总是涨在原材料而非产品设计上。材料没有问题才有发展的空间。因此不少厂家在储备贝壳资源。因为珍珠养殖利润下降，现在养珍珠的农户在减少，势必影响着贝壳原材料的收购。笔者了解到，现在每平方米贝壳马赛克密拼板要消耗的原材料是以吨来计算的。而之前因为产品畅销，开发资源过度，迅速使当地一种叫麻壳的淡水贝绝种了。现在大家不仅转用一种三角河蚌，更要花数十倍的价钱从法国、澳大利亚等地收购国外的贝壳进行加工生产。

　　此外，当地的粉尘排放和废料处理也处于粗放管理的阶段。

　　我们还参观了当地生产规模较大、做得比较好的九江滕骏贝类工艺有限公司。他们不仅在深圳设立腾骏贝类工艺有限公司深圳办，还拥有深圳卡诺莎装饰材料有限公司和中山卡诺莎灯饰厂。总经理邵建华虽然脚在前一天骨折了，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带我们到生产得热火朝天的厂房和车间，他刚刚在调试一条从佛山引进的烘干机。他对贝壳加工向建材行业发展非常看好，并建议笔者到浙江诸暨山下湖看看诸暨市金红真贝工艺品有限公司的发展现状和管理模式。

　　创新中品牌提升

　　第二天，我们经义乌直奔山下湖。

　　一条公路把金红真贝的厂区一分为二。生产厂房占地约3亩，他们根据生产环节，分为抛光组、机修组、磨平组、切片组、套胚组、选胚组、染色组、定型组、雕刻组、马赛克组、包装组、仓库等。员工大多数身着白袍戴着口罩进行操作。所有的半成品都有指定的物品暂放区。这里有先进的机械取代了传统的手工铺贴、产品不必放在太阳底下，而采用专门的烘干机。生产计划表在墙上已一一列明产品名称、材料、规格、颜色、数量、交货期和注意事项。粉尘问题他们也已花了20万左右解决。收集起来的粉尘还可做珍珠粉的原料。显然，这是行业内的标杆企业。难怪金红真贝总经理曹宇红能在千里之外还当上了都昌贝类行业协会的会长。

　　杨瑞鸿在走访收集了江浙多家厂家和附近手工作坊主的意见后认为——都昌贝壳马赛克行业和石材马赛克行业一样，虽处于萌芽阶段，但发展速度很快。贝壳是一种高贵而不可再生的天然材料，古人就曾用来代替钱币。所以刚从珠宝行业转型做建材的厂家，是否可以借助当地政府和协会的力量，组织、带动一批有生产加工经验和能力，却没有做品牌跑销售实力的老乡一起开拓市场。贝壳马赛克是个性化的产品，都昌贝壳加工历史悠久，合作既能发挥群体优势，又能减少库存和工厂用人方面的压力，一有任务马上就能分解任务到各手工作坊。看上去是一家厂，实际背靠大树好乘凉，能有效解决物流、人才、信息、原材料等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