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庄位于佛山市禅城区,以陶瓷工业立镇,陶瓷产业高峰时年产量占全国的1/4、全球的1/8,被誉为“中国建陶第一镇”。但是,长期粗放型生产也给南庄的生态环境带来巨大的影响,成为以尘土、灰霾为特征的污染重镇。经过几年狠抓“两转型一再造”工作,南庄镇已逐步实现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历史性转变,实现从污染重镇向宜居新城的亮丽转身。
佛山市禅城区南庄镇副书记、镇长 唐旭明
陶城报:佛山陶瓷目前代表着中国建筑卫生陶瓷的最高标准,它起源在石湾,而将之做大做强的是在南庄。从中国建陶第一镇转变为中国陶瓷商贸之都,南庄经历了艰难而痛苦的过程,在这场浩大的产业转移后,您如何评价这个事件?
唐旭明:南庄原来是一个生产的基地,是以量、以规模取胜,早期以此闻名,2001年获得了中国建陶第一镇的称号。但是,这种相对粗放式的发展,应该说是不可持续的。因为陶瓷产业对土地和其他资源的需求,都集中在南庄这个相对小的区域里面肯定是受限制的。
其实早在市政府进行陶瓷集中整治之前,应该是自1998年起,南庄的陶瓷企业就已经在开始进行调整。原来这些企业大都是村一级的集体企业,因为资源的限制,竞争激烈,生产了一些优胜劣汰,这期间就产生了企业转制的过程。
而南庄历届的政府对整个建陶产业的发展都有一个长远的考虑,一直在做整个产业链的延伸工作,希望丰富整个产业的内涵,提出了从单一的生产环节到会展、总部、研发、商贸,以及陶瓷机械等相关行业综合发展的思路。而到了后期,我们整治污染,提升产业,一直是顺势而为去推动的进程,是符合陶瓷产业发展自身需要的。
在大规模调整产业结构和改造建设中,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矛盾和问题,容易引发征地、劳资纠纷等群体性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影响社会稳定。我们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我们的收获是,只要真正加强管理职能,从群众的切实利益出发,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中国制造以往给人的感觉,是依靠低廉的劳动力,和消耗性资源,从而降低生产成本,用价格去拼量拼规模。但实际上是没有多大的效益,中国制造成了便宜货,人家还要反倾销去限制你。我们现在的产业考虑就是整个全国布局,并进一步调整产业里面的一些结构,除了要留下会展、总部、商贸、研发以外,在生产这个环节,产品也应该高端化,要跟现代的一些生产技术相结合,做成精品陶瓷产品的生产基地、演示平台,向现代的制造业发展。
陶城报:请您简要介绍下南庄陶瓷升级转移的情况。
唐旭明:从2006年开始,南庄以落实“双转移”为抓手,以推进“两转型一再造”(即产业转型、城市转型和环境改造)为主线,对全镇75家陶瓷企业分类整治,确定关停转移62家,合计关停窑炉228条、生产线201条、喷雾塔231个,涉及资产58.2亿元,腾出土地5500亩。
在此基础上,我们对剩下13家企业进行清洁改造,引领它们往高新陶瓷、特种陶瓷、个性陶瓷、高档洁具等高端陶瓷制造业发展。同时鼓励新中源等一批有实力、有技术、有品牌的本土陶瓷企业向外全国布局,将企业总部、销售中心、采购中心和研发平台留在南庄。
而南庄陶瓷所积累起来的场效应,也吸引了博德、兴辉、欧文莱等国内数百家陶瓷品牌企业以及世界第二大陶瓷制造商RAK(哈伊马角)、意大利Powergres、Sant'Agostino等知名外国品牌来南庄设立销售中心。
在产业转移的初期,南庄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失去了超过70亿元的工业产值、近2亿元的税收,外来人口减少了2万多人。但是,不改不行,不调整不行。这样的转移有阵痛,但是成绩也是斐然的。有组数据我们可以对比一下:2006年南庄陶瓷企业75家,产值117亿,税收2.6亿元;2010年南庄陶瓷企业13家,产值128亿,税收是2.8亿。
南庄镇有窑炉的陶瓷企业工业产值占全镇工业总产镇由06年的54%下降到2010年的10%。而电子电器、装备制造、金属加工、陶瓷深加工等行业都有较大辐度的提升。而全镇税收方面,虽然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基本保持了平稳的过渡,2006年全镇税收为7.45亿元,2010年为10.29亿元,增长38%。这充分表明,只有转型才能发展,才能抓住发展的新机遇。
陶城报:在回顾整个建陶行业的发展历程的时候,您觉得是什么原因使佛山陶瓷能够成就今天的局面?这个发展过程,南庄有什么经验可以与全国分享?
唐旭明:首先是观念。每一个阶段,我们事先都有一个规划,每一步都走在了前面,这是一个关键。从整个行业的发展,佛山起到了引领的作用。拿南庄来说,我们的工作和思路,也得到了一些国家行业协会,还有相关同行的认可。下一步,要更高端,要制定这个行业的标准,比如谋划做陶瓷价格的指数等等。作为陶瓷这样的传统产业,怎么样去转移,怎么样从更大的范围内去进行布局,对整个行业在全国更规范去进行发展,我们应当去做一些事情,要起到自己应有的推动作用。
我们一再要求陶瓷企业,不管是留在南庄继续发展,还是转移到省内或者省外,都要按行业的标准和符合当地的标准来进行建设,不是简单的一转了之。据不完全统计,南庄陶瓷企业在外投资了100多家企业,投资额近200亿元。目前南庄资本已占佛山建陶行业的六成以上,占全国建陶行业的四成以上。例如,新中源集团把生产环节搬迁到河源、四川、辽宁、湖北、湖南等地,并大规模投资设厂,实现年生产总值超30亿元。新明珠集团把下属2家生产厂搬迁到肇庆、江西等地,设立高科技陶瓷产业园,年产值由原来的几千万增加到超30亿元,2009年集团产值和销售额均实现20%左右的增长。
未来建陶产业的发展,怎么样信息化?怎么样工业化?怎么样国际化?这些怎么样融合?怎么样去推动?这方面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希望在上级政府,还有行业一些主管部门的帮助指导下,做一些工作。因为我们有这个基础,很多企业它不仅是南庄的龙头,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处于领先地位的,能做这些事情,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像推出建陶价格指数这方面,市政府、区政府都相当支持,我们会综合各种社会资源来做,也希望《陶城报》能积极参与。
陶城报:有人觉得陶瓷是一个低关注度的行业,而从全国的统一范围来说,缺乏管理和调控,对此您怎么看?
唐旭明:我们首先从镇政府这个层面来看,将我们能做的做好。从陶瓷产业的发展来说,我们一直在引导本地的一些大企业,比如新中源、新明珠等等企业来做一些前期的实验性的工作,在合作的过程里面做一些探讨,假如做得好的话,希望能够形成可靠的做法,成熟的经验,通过上级政府再提升到更高的高度,得到认可后,由相关部门来推广,成为建陶行业的新标准或者新制度。其实,南庄陶瓷的发展和整治,都体现了市场经济发展的一种规律,只是原先在南庄整个经济结构里面,陶瓷产业一叶独大,占的比例特别高,从结构上来讲是不合理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在做一个工作,要把整个产业结构合理化,要把其他的一些产业发展起来,但是陶瓷产业有这样一个良好的基础,不可能把它偏废了。所以,尽管是陶瓷整治,我们不是不要这个产业,而是不要它那种高能耗,高污染这种发展的方式,希望能转变这个发展的方式,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
陶城报:南庄是由于建陶生产而闻名的,在大家的印象当中,觉得这个地方污染状况非常的重,而现在南庄提出了“岭南生态水乡”的新思路,会不会碰到一些困难?
唐旭明:南庄自古以“桑基鱼塘”著称,全镇面积76.7平方公里,其中河涌水域面积达20平方公里,河岸线长达50多公里,是远近闻名的岭南水乡。前三五年,南庄在各级政府的领导下,实现了产业的转型和环境的再造,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可以说是一个华丽的转型,只要关注南庄的人都会感受得到这种转变。在这个基础上,南庄提出调整城市规划,围绕现有水系,将原规划为工业区的10平方公里土地(占全镇面积13%),规划建设具有岭南水乡特色的生态休闲区。之前,包括南庄本地的一些企业家,都不在本地住,但是现在南庄新开的几个楼盘,从那种销售的火爆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大家对南庄整体的环境认可的程度是不断提高的。举个例子,那天我们跟冼市长去罗南生态园参观,他们在湖边种了一圈樱花,结果开得挺好,湖边还看到了白鹭。樱花对空气的质量要求是比较高的,它现在能开花了,而且开得相当好,包括白鹭,也不是偶尔看得到,是经常看得到了。这些都是明证。
陶城报:石湾街道现在提出了一个“千年陶都”的新规划,您对这个规划是怎么评价的?您是怎么看待石湾和南庄相互关系的?
唐旭明:禅城区去年提出来两轴五片区三网络,对于石湾这一片功能区,定位就是“千年陶都”,因为石湾有这个优势,有比较悠久的陶文化,有底蕴和其他一些基础。同时区里面也指出,一个产业的发展,不可能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地方,从之前的陶瓷的历史发展就能看得到,是从石湾扩散到南庄,甚至其他周边,形成了佛山陶瓷的这个区域。佛山陶瓷是南庄跟石湾,包括周边整个区域,共同打造、共同发展的结果。竞争肯定是有的,但是一种良性的竞争,南庄、石湾,大家一河两岸,共同来打造陶瓷这个品牌,这是很明确的发展方向。
事实上,整个建陶产业的发展史揭示了一个道理:只有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才能以最小的资源环境代价换取最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在城市的快速发展中,一定要将改善环境和发展经济结合起来,才能取得发展与民生的和谐双赢。
陶城报:去年底,南庄就获得了一个“中国陶瓷商贸之都”的称号,那么接下去的话,政府会再做哪些深化的工作?
唐旭明:其实应该是另外一个理解,我们之所以能拿到这个称号,是因为前期已经做了工作,而不是发了一块牌,然后再去做工作。从2001年、2002年建华夏陶瓷城,然后到这个瓷海国际,再到陶瓷总部基地,都有商贸平台的这些载体建设,目前陶瓷总部基地、华夏陶瓷博览城、瓷海国际三个基地共进驻陶瓷营销中心超过1100家,属于总部达150家。下一步就是要进一步地打造好这个平台,结合到城市化推进的过程中,怎么样把这几个大的基地,大的载体整合好。我感觉南庄最大的问题是交通,南北的联系还是不够强的,解决这个问题以后,不仅增强了陶瓷商贸载体的联系,也是对整个镇交通进一步的优化。比如说佛山一环解决了大区域交通联系的问题,但之前没有修辅道,对于南庄的带动的作用就不明显。今年5月份,一环辅道就要动工,对于靠东边这几个村委会所属的范围会有一个改善,此外,我们还在考虑打通其他的一些道路。
现在石湾的中国陶瓷城和瓷海国际、总部基地、华夏陶瓷城,其实都没有彼此之分。比如中国陶瓷城的投资实体就到南庄投资陶瓷总部基地了,包括春秋两季的展览会,都是中国陶瓷城来搞,借用华夏陶瓷城,已经无缝对接了。而且它们的业态也是非常良性的竞争,如瓷海国际,主要是批发、卖场这种概念;华夏博览城的重点是以会展为主,然后加总部,国内品牌较多一点;中国陶瓷城则走高档路线,吸引国外的品牌,都是不同的业态来错位发展,融合得比较好。
南庄从“中国建陶第一镇”转变为"中国陶瓷商贸之都”,也预示着陶瓷产业的发展变化。图为华夏陶瓷博览城。
陶城报:有的投资者会担心,瓷海国际和总部基地的运营,认为它们的土地都是属于租的,有隐藏的风险。
唐旭明:这个应该不会,这种方式应该是发展村的经济、保证村民的收入增加,同时促进产业的发展的最佳方式。农民有土地,但是没有做陶瓷或者经营的经验,他没有这个能力,而有能力去做的人正好欠缺土地这个载体,两者结合正好。物业怎么去保障,怎么去升级,怎么保证村集体跟村民的收入,这块肯定是大家取得了共识。政府下一步要做的工作,也是要对空间,对土地资源实现多种整合。除政府拿出资源来吸引一些新的产业,新的投资以外,也希望引导村集体,把土地拿出来整合,然后引入更好的一些项目。土地的多种方式供应,应该更符合以后发展方向的项目,是一个共赢的路径,也是构建和谐社会,幸福南庄的一个重要的尝试。我们相信,南庄将建设成为“园城融合”的载体和典范,使岭南水乡元素与自然环境、人文社会、经济发展真正实现水乳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