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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岭南十余年,平心而论,佛山真的是一方令人来了就不想离开的热土。具体到陶瓷界来说,单从景德镇陶瓷学院毕业而如今留在佛山工作的外地人,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一万人之众,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家,抑或是技术中坚、企业高管;几乎在每个层面都能找到景德镇陶院的校友。
其实不单建陶领域如此,就在最具地域特色和历史传承的石湾陶艺界,那些顶级大师们也不尽是土生土长的石湾人,除了家学渊源的几个世家,更多的大师和陶艺工作者们,也是从其他地方而来,继而长留此地潜心创作。
一说起广东人,在全国人民的印象当中,就深刻的便是“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跑的除了汽车,水里游的除了轮船,什么都敢弄来吃”的饮食文化。在我看来,这种饮食文化的背后,一是得益于岭南丰富的资源,二是得益于岭南人的勇于探索精神。
或许是因为在历史上,岭南一直远离于政治中心的缘故,对于意识形态方面的敏感和关注度都较其他地区来得低。而由于面朝大海,尤其是广州港长期承担着外贸通商的职能,商贸意识的渗透远比其他的影响来得深远。
在中国,许多交通便利而商贸发达的城市,都有一种被称为“码头文化”的习气。归纳起来便是:重地盘而轻努力,重买卖而轻商业,重贸易而轻制造,重本地而轻舶来。本地人习惯于“雁过拔毛”式的策略,常使外地人难以立足和产生归属之感,久而久之就只有往来的热闹却没有稳定下来的兴旺。
有趣的是,佛山却没有这些弊病。虽然粤语构成了一个所有外地人都为之头痛的语言难关,但佛山特有的兼收并容却使得这个城市一直是个近悦远来的地方——粤剧的发展历程就是最佳的证明,佛山有着一种将外来品融合贯通而为我所有的本事,更关键的是,它还能将这种“再创造”有力的保持和发扬光大。一个顺德老板曾经自豪地讲过,“到哪里找比佛山更好的地方?这里有最好的美食,有最好的挣钱机会,有最自在的生活方式。我才不想移民呢。”
是的,就连匆忙从佛山路过的游人也赞叹,身在佛山,不会因为操着外地口音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可以用最悠然自得的姿态来体验佛山市民化的点点滴滴,并惊叹于这个城市不但保留了许多古老的建筑和物品,亦保留着在许多地方已经消逝了的传统礼仪和习俗。
作为一个如今工作于斯,安家于斯的我,也深为佛山的这种气度而折服: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的行为不对于别人构成妨碍,你大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而不会有人对你无端指责或者背后指点。哪怕是对于政府提出质问或者批评,也丝毫无惧。
西方人说,“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而黄老学说认为,无为而治才是治国方略的至高境界。当然,我们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认为佛山如此宽松、自由的创业和经营环境得益于政府的“不作为”。其中绝妙正如老子所主张的,“治大国,若烹小鲜”,饮食讲究原滋原味的岭南人,所倡导的是表现和萃取食材的本来风味,延伸到吏治层面,也是尽可能遵循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仅加以规范化的引导和帮助而已。
正如无人会由于粤菜的“原味”而轻视粤菜师傅的技艺一样,佛山的政治体制改革所取得的成就也被国内国际所瞩目,顺德的大部制改革也逐渐在其他地区得以推广。
当然,正如李市长所说,由于企业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对于政府的职能和要求形成了倒逼。目前佛山所面临的状况,也要求政府必须主动地承担起更多的引导和服务功能。“小鲜”者,小鱼是也。民营经济的发展也是一个非常娇嫩的过程,政府管得过多,折腾得太多,就破坏了“小鲜”的完整性和味道。但是,作为佛山制造业要再上一个新台阶,重建价值链,就等于到了一个将“小鲜”翻面的时候,政府必须首先要考虑社会的利益、企业的利益,需要重新能够提供和维系一套新的产业价值链的基本制度。
这关键的一步我们将如何迈出?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有义务来提供协力来帮助政府翻动这面巨大的锅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