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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打工词典中,旅馆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
如果说酒店,或者说宾馆,我倒是十分了解。因为,在南方打工的记忆中,旅馆总是隐匿着一丝暧昧,没有触及到我生活的须眉,却像一幅图画,映现于我的大脑中。
在白土村,陶瓷的大门口有一家湘菜馆,老板是我的邻县同乡。他在菜馆的侧面设计了一个小型旅馆,老板最初的用意还是不错,可以接待拉货的司机大佬,也可以接待陶瓷厂那些职工的亲人或者朋友。
渐渐地,旅馆生意开始有点红火。陶瓷厂很多人也带一些“女朋友”到旅馆里住宿。只是,旅馆靠得太近,一举一动都给陶瓷厂的人看得清清白白。所以,陶瓷厂开始流传着旅馆某某某的艳遇,也传递着某某某各种版本的闲话故事。
陶瓷业真正值得说道的旅馆在佛山的榴园路,这条不起眼的小路里,一直埋藏着陶瓷行业许多栩栩如生的种种往事。那些寂寞孤独的灵魂,在旅馆里找到了爱情,找到了性,找到了比生活更为贴近的激情与快感。在快餐式的生活节奏充斥着人性的脆弱之时,人的精神世界就是一个乌托邦。拿什么来拯救我们的灵魂,很多陶瓷前人在苦苦寻找,也许,榴园的旅馆里有着他们的答案。旅馆收容了他们寂寞的身体,也容纳了他们寂寞的灵魂。
前不久,我从W市的陶瓷厂到Z市买车,经历了两天时间。当天下午四点,我从陶瓷厂出发,搭乘女厂长的车一路飞驰。到了Z市后,我们一起到毛家饭店吃饭。吃完饭,女厂长开车回家。这时已经到九点半,我在大润发超市对面的几家颇有响名的宾馆寻找落脚地,结果接连找了几家都满人。最后,我去了一家相对大型的旅馆找了一间单人间住下。这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从半夜到凌晨,持续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些名片。上面印刷着“某某休闲”,内容也极具诱惑力。工厂妹、青春少女、少妇、少女、学生妹、本地妹、北妹等等,联系电话也写得清清楚楚。我捡了一张,权当作个纪念。
第二天晚上,我开着新车去了曾经奋斗几年的陶瓷厂去看望同事。约好和他们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一起到市区,或者镇上做个美容。此行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我在陶瓷厂的第一个徒弟阿S过生日,我想给她送一份生日礼物表达我的一番心意。因为,我在陶瓷厂打工,阿S成了我的左右手,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还是舍弃不了这份难得的师生情谊。从市区购物回来,我们一起又在镇上的“名剪”做了一次美容。等完成所有的活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做完美容后,我和阿S坐在车内聊天。偶然发现“名剪”隔壁新开了一家旅馆,旅馆外面,我们看到许多熟悉的陶瓷厂老同事,有车间主管,有班长,男男女女出出入入。在旅馆的二楼,一个房间伸出了一个头,是某某车间的副主任,而他是坐着分级车间的小寡妇的摩托车过来的,他们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又匆匆离开了旅馆。我本来想开车返回市区,但夜已经很深,城市的宾馆也许难以寻找空余的房间,他们帮我问了一下旅馆,老板笑容可掬地回答,还有最后一间,在三楼。我订下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交了定金,一个曾经熟悉的同乡,过去也在陶瓷厂主要负责原材料验收的技术管理,他们带着一班着装暴露的女子,与我不期而遇。更巧的是,他们也住三楼。入了房间,我冲洗后就准备睡觉,可怎么也无法安睡下去。迷迷糊糊的记忆里,隔壁的房间陆续传出女子浪荡的叫喊。直到清早六点,我就赶紧起床洗刷,然后开着车去了Z市,去车管所上牌,去环保办理环保排放标志。
我这人有一个怪癖,无论是住宾馆酒店,还是走亲访友,很少落宿。因为我潜意识里总是把旅馆当作一个淫秽窝。只要一想起这些,身上就不自觉的出现皮肤红痒,我就不断去用手抓挠。所以,对我来说,每次出差都是一件苦不堪言的差当。尽管我都是和衣而睡,照样会不断联想,生怕自己会染上性病。
在南方,旅馆让迁移的人和灵魂得到短暂的安放,也让我在日后的日子里不断去拷问自己的良心和道义。若是有一天,我的灵魂也想放纵了,面对旅馆那些若明若暗若隐若现的灯光,会不会和着浪叫声,醉生梦死一回?